《妖貓傳》美術指導屠楠：電影美學的幻術師

潛心六年成就一部《妖貓傳》，陳凱歌用極致的畫面場景、豐滿的人物形象、生動的社會氣韻再現(xiàn)了盛唐恢弘絢爛的氣象,單憑《妖貓傳》所呈現(xiàn)的美學價值就堪稱佳作。據(jù)影片的美術指導屠楠介紹，《妖貓傳》核心的美學觀念在于“意境”，在于傳達東方美和東方傳統(tǒng)文化的氣質神韻。“畫人畫虎難畫骨”，都知道中國畫里“寫意”最難，而為了追求這份極致，陳凱歌帶領屠楠的美術團隊，不惜花費6年去建造一座唐城，在美術設計上，從山水位置、建筑風格，到建筑細節(jié)的雕飾、古人飲食穿衣的細節(jié)，都極盡考究。這份極致的匠心精神不得不令人肅然起敬。而對于屠楠來說，電影美術不僅僅是電影工業(yè)的一個工種，更是一種藝術創(chuàng)作，“通過電影的畫面，我們要去傳達的是東方的文化、東方的審美。”

每一幀都是古典畫 《妖貓傳》重拾傳統(tǒng)文化“意境”

每個人心中可能都有一個“大唐夢”，然而歷史和未來一樣無法觸摸、無法求證。怎樣拍出一個能令大部分人滿意的盛唐氣象，《妖貓傳》其實更多借鑒了文人畫的表現(xiàn)手法，將中國畫的“寫意”發(fā)揮極致，以“意境”去展現(xiàn)想象中無限接近的大唐氣象。影片的美術指導屠楠表示，“意境”是陳凱歌導演從一開始就強調的，“要傳達中國人傳統(tǒng)的審美、文化思維,并提出了以文人畫的意境為全片的視聽審美基礎”為了展現(xiàn)這種東方審美，屠楠在做美術設計時，美學風格上主要參考于中國古典的“文人畫”，“文人畫的氣韻和意境，這種東方審美是西方沒有的。以文人畫氣質為指導基調，在造型上還參考了敦煌壁畫、各個時期的墓穴壁畫、寺院壁畫，還有院體畫、界畫、舟船畫等等。包括反復研究宗白華的《美學散步》，它很系統(tǒng)闡述了怎么把意境運用到園林、建筑、書法、繪畫等各個方面。”

如何把“意境”落實到電影具體的場景中，屠楠借用清代畫家笪重光的話：“神無可繪，真境逼而神境生。”“當我們把整個環(huán)境做到‘雅的極致’，它所呈現(xiàn)的情緒就油然而生。虛實結合，讓演員的表演與環(huán)境、場景融在一起，以其內在情緒傳達畫面的張力，而不僅僅是依靠視覺上的新奇或壯觀，這也是我們希望給觀眾傳達的美術創(chuàng)作理念。”而這種意境產生于實實在在的景物，這是特效所達不到的。所以最后呈現(xiàn)出來的97%都是實景拍攝，這在近年來華語片中都堪稱嘆為觀止。

以極致的匠心精神 為中國電影工業(yè)化增磚添瓦

為了使電影中的大唐“形神兼?zhèn)?rdquo;，陳凱歌拒絕了特效，不惜花六年去建一座唐城，大到為設計整個唐城的建筑、街道、自然環(huán)境翻遍所有史料，小到一個窗格的細節(jié)紋樣都會改上幾十版。影片中這樣的細節(jié)比比皆是，就拿影片結尾極具視覺震撼力的青龍寺大佛來說，根據(jù)屠楠介紹，這尊大如來雕像高15.5米，全部實景搭建而成，光設計小樣就改了十幾稿，花了近半年時間。建成之后大佛全身要覆蓋銅箔，之后再用各種材料重新打磨做舊，保證大佛的輝煌又古樸，具有時間感的效果。屠楠表示，最難的部分是，“一個鏡頭需要以在一樓的空海為前景，在二樓的大佛的面容為后景；第二個鏡頭需要空?；莨诙窍鄷r大佛的面容成為合適的后景，第三個鏡頭導演還要求打開青龍寺二樓窗戶的時候，能夠在對面山上看到大佛的眼睛。一個大佛要滿足三個機位需要，而且必須達到一定高度才能呈現(xiàn)大佛恢弘的氣勢感。為了完成這種復雜景別，我們在建造前反復用3D模型實驗，光這個草圖改了17稿。”

相比當下快節(jié)奏的市場形勢，《妖貓傳》團隊追求極致，力求還原最真實的唐朝盛貌，6年的籌備期在中國電影市場也是鳳毛麟角。然而把眼光放遠，在電影工業(yè)體系高度完善的好萊塢，能夠稱之為經典的大片無不是如此操作。中國電影業(yè)要從小作坊、輕工業(yè)轉向多方位完善的重工業(yè)，制作、技術、人才上的發(fā)展固然重要，但秉持初心的匠人精神才是最根本的創(chuàng)作態(tài)度。以電影輸出中國文化、輸出東方美，也是屠楠追求的初心。屠楠也表示“擁有這樣的經歷是非常幸運的，能夠有如此充足的時間專心鉆研，這個是我非常喜歡的工作狀態(tài)，希望以后能夠一直如此，也希望同行其他美術也能夠擁有這樣的展示平臺和機會，一起去探索我們的文化。”

藝術創(chuàng)作的新征途——陰陽師

《妖貓傳》上映之后，美術風格上受到了一致的好評，“嘆為觀止”、“超越想象”、“氣勢恢宏有史詩感”等等觀眾如是評價。對于屠楠來說，做電影美術，他是當作藝術創(chuàng)作與文化研究去做的。“中國傳統(tǒng)文化中的很多美、很多精華，在當下已經丟失了不少，其實我一直在思考，怎么把傳統(tǒng)的東方美、東方文化的意境融入到電影里面。包括古代的建筑、繪畫、書法、音樂、服裝等等，它們所運用的色彩、設計風格、材質等等，很多體現(xiàn)我們中華文化的傳承的東西、很多精華是我們現(xiàn)在可以拿來重新闡釋的。這種文化的輸出，藝術上的傳承是我們當下最需要的。”

面對這樣一部奇幻巨制，屠楠發(fā)揮著出神入化的“幻術”，巧奪天工，完美地詮釋了神境般的唐朝盛貌。屠楠也坦言，雖然自己之前并未有過相關古代美術電影的經歷，但自己對于東方古典文化癡迷卻始終未減。在接觸電影《妖貓傳》之前，屠楠就因愛好而閱讀了大量的古典文學作品，并對東方文化有些獨特的見解及審美趣味，“這次對于我來講可以說是圓夢了，之前就非常喜歡相關的古典文學，經常翻閱各種書籍以及文物作品，一開始接到要做這部電影的時候非常有興趣，也很有信心，但真正開始工作的時候發(fā)現(xiàn)之前哪怕有再多的儲備仍然是不夠的，于是又開始重新研讀各類文學作品，所有省級的博物館都一個一個去研究，希望也是要求自己能夠在了解更全面的情況下來發(fā)揮自己的能力。”在所有場景都已建成的時候，望著這一片嘆為觀止的曠世之作，屠楠也是打趣道，再花六年時間也值了。

憑借對東方文化的喜愛和探索，《妖貓傳》之后，屠楠也開始投入新的研究和工作。據(jù)悉，接下來他將參與到《妖貓傳》原著作者夢枕貘的另一部小說《陰陽師》中，繼續(xù)擔任美術指導。夢枕貘的小說以充滿東方奇幻的獨特架構和風格，在日本和中國都廣受追捧，而這一次的合作也造就了他與夢枕貘的二度合作。夢枕貘非常熱愛中國文化，而他同夢枕貘一樣，對于東方審美及文化價值都有著強烈的興趣。屠楠也稱，“這一部電影還是會精打細磨，以求極致，并且一定會有突破，希望向觀眾展現(xiàn)一個以獨特的東方審美建構的奇幻世界。” 屠楠志在追求影像中的極致美學，化技術為幻術，在電影的世界中濃墨重彩暢快淋漓，未來將會有怎樣的《陰陽師》，無限期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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